1 白羽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我听着江海波的叙述,心中莫名充满了悲伤。他与程树森,原来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过去。不过……
“这件事情,家里人都应该知道的吧?为什么没有人提起过呢。”
我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。这件事算是水族家族不小的历史,我也应该有知晓的权利,只是从未有人告诉我。虽然这无关紧要,但我的内心还是产生了些小小的异样情绪。
“你来本家才多久……江雨冰精神错乱、江河湖去世,还有谁会做那个大嘴巴?”
嗯……?这句话有点奇怪吧。
“行了,既然最强的敌人已经倒下,我们继续向前吧。”
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时间,江海波便向前踏出一步——但,也仅仅是一步而已。
他的身体忽然倾斜,没有任何前兆地摔倒在地。我慌忙小跑到他的身边,却发现他的脸色苍白,眼睛里流出了浑浊的液体。
“啊——呃……”
他的嗓子里发出轻微而嘶哑的声音,听上去连呻吟都不算。也许江海波在刚刚的大战中透支得太多:付出的不仅是体能与精神,甚至可能是这条鲜活的生命。
怎么办?我根本没有治愈的能力。明知他危在旦夕,却无能为力,这种感觉……这种感觉!
“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行了。”
陌生的声音忽然传到了我的耳朵里。一位身着黑色衣服,面带白色小丑面具的神秘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。看他的打扮,好像是火族的管家;从他的行为举止上也能嗅到礼仪的味道。不过让我在意的是,这家伙的动作很熟悉,像是在哪里见过。
“虽然你们击败了木族家主,不过大势所趋,这本家大宅无法攻破,待火木缓和,聚集兵力,恐怕你们一个都走不了。不如现在就离开吧。”
这人说话半文半白,声音中性,听着不伦不类。但是他说得确实很有道理。硬着头皮冲上去只会死得更惨。土族的那群草包早已不知所踪,而水族也没有额外的兵力——那群开会的家伙们都去挑简单的任务了,谁也没有来。难怪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。
“哦,你要亲自上阵可不行。”
也许是我着急的心态过于明显,对方已经提前摆好了迎击的架势。凭我现在的实力,想赢并不困难,但也只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。与一个管家比拼力量,根本没有价值。
不过话说回来,这场战争,我的价值又在哪里呢。
“既然攻无可攻,干脆退出吧。”
很可疑。按照常理,敌人会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奉劝我们离开吗一网打尽岂不是更好?可他偏偏……
“这个声音,果然是你。”
正当我心下推理的时候,背后忽然传来令人振奋的声音。或许这场战争,在他出场的时候,就已经画上句号了。
“江老……江老头!”
他刚刚脱口而出的绝不是“江老头”,恐怕是“江老爷”才对。
“五年,我早已是个老头子。呵呵呵……看样子我确实不中用了。”
父亲,江河水一步步走过来,淡普通且平淡。在他缓步向前的同时,管家也一步步后退着。这个人强装镇定,但即使隔着面具,我也能看出他现在虚掩着的无措。
不过……为什么他会叫父亲“老爷”?而父亲所说的又是什么意思?五年?五年……?
“我不怪你。但我想不明白,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。现在你不是我的对手,回去,把该叫的人叫出来。”
“……”
管家紧握双拳,却无法拒绝江河水的话语。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多,如果父亲心中有想法的话,杀掉对方只需要几秒钟而已。
“如果、如果我想的没错,那……”
不知为何,我总觉得父亲这句话说得很谨慎。也许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?
“不可能!”
管家也一反常态,愤怒的声音尖锐得像个女人。但他并没有停住脚步,而是回到了别墅内。父亲也没有阻止,仅仅是叹了口气。他的背影落寞得无法直视。几个月之前,他还是那个威严的巨人,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?
“冰儿也好,大哥也好,都已经……现在又轮到海波。”
转过身,盯着我的脸,父亲忽然苦笑起来。他默默走到江海波的身旁,蹲下,伸出手探测他的身体机能。几秒后,起身,又叹气。
“看来也是残废的下场。我水族之光,就要在这一代结束了吗……”
我无言以对。毕竟我不是正牌的水族人,也不是水族家主的候选,如果这时候随随便便地说大话,只会适得其反。
“我活到现在,可不是为了让它破灭的……”
他忽然神情怪异地说了一句。虽然我无法揣摩透父亲的心思,但这句话实在太怪了——没有人会希望在自己的统治时代被灭国才对。
“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。”
新的声音闯入我与父亲之间。耿南离穿着普通的灰蓝色长袖衬衫,从别墅的二楼飘到了大门口。他的声音依旧非常简单,他的面孔还是那么平淡,但他的气势却更胜从前。
“眼下的战争最为重要。说是战争,也只是我们这些老人随便切磋几下,没什么了不起。”
他这话说得轻松,分量却非常沉重。两位家主之间的斗争,胜负会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士气和实力,极端情况下甚至会引发灭族的惨剧。金族,恐怕就是最好的例子。
我从那天晚宴得知,水族的贵族大约有一百人——
“如果被灭族,上千人都会命丧黄泉……不,不!我不想……”
我不是佛祖,更不是耶稣,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,甚至连男人的资格都算不上。只不过,我已经不想再看到无谓的流血了。
“小伙子,冷静一点。”
耿南离转过视线,对我微笑。他好像并不在意眼前的江河水,而是优先将重心放在了我的身上。
“江雨冰,白羽……哈哈,原来是这样啊。我还奇怪为什么老程那边得来的情报会有错呢。”
他口中的情报,恐怕是江雨冰发疯一事。这么说的话,他已经知道那场晚宴当中,我假扮江雨冰的事情了吗?
“如果这件事情大白于天下,水族人大概不会放过江家吧。”
想用这件事情作威胁吗……?
“你这脸色可不怎么健康。我不会说出去,放心吧。条件嘛……”
他重新看向沉默不语的父亲,笑意越来越浓。
“你能认真跟我打一场就好。”
2 江可儿
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游荡,想抓又抓不到。它们嘲笑着我的笨手笨脚,总是在我触手可及的位置逃脱。
我记得,昏睡之前……
凰夫人似乎露出了破绽——不,现在说那是破绽,或许为时太早。然而她不经意间说的话,确实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。
她说她想告诉我什么事情。但她又说现在还不可以。不行,我要醒过来,我要质问她这件事情!
“唔……”
猛地睁开眼睛带来的不适感让我眼前一黑。沉重的阻力轰然落下,盖住了我的身体。睡意根本无法散去,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。
“为什么,要硬撑着呢。”
我能感觉到自己正枕在某个人的膝盖上,甜美的气息轻轻包围而来。努力地仰起头,发现凰夫人正看着我。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,只是还夹杂着一些……忧伤。
“你真的要问?”
“如果您能告诉我的话,请务必。”
恢复知觉和力气之后,我再次向她提出相同的问题。这一次,凰夫人没有回避,而是向我再次确认。
“我先将后果告诉你吧。如果我将这件事情向你全盘吐露,恐怕你的心情会变得很乱,水族也会面临最大的危机。就算这样,你也要听下去吗。”
她的态度很认真,认真得让我有种“绝对不能问”的错觉。不过最后,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理智。
“对不起……但我就是这么任性。”
凰夫人无奈地叹气,忽然又笑起来。她松松肩膀,那动作就像是丢掉了非常沉重的担子。
“说来也是啊,你是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,为什么要对你保密呢?你才是最有知情权的人。”
什么?我才是受害者?这……是什么意思?
凰夫人却无视我的惊愕,自顾自地讲起了故事。
“六年前,水族势力庞大,五行之内纷纷畏惧。那时的火族与木族还没有联盟。战争开始,水族占据上风,先是将金族攻入万劫不复之地,又一度把火族逼向死亡。”
!?
“您是说,金族是被……”
“听我说完吧,孩子。”
她神色肃穆地摇头打断我的话。
“为什么水族会将金族视为眼中钉,而不是土族呢?因为那时候的土族受到离间的影响,分裂成了王、赵二派。原本执政的赵家因水族的计谋而被王越山倾覆。”
看到我的表情,凰夫人露出了“本该如此”的笑容。
“不相信是当然的,历史从来都是由胜者谱写,那些知道秘密的人,几乎都死了。我也是其中之一呢。”
似乎是希望我品味这句话的意思,她顿了几秒,接着又开始了叙述。
“土克水的隐患已经不复存在,那么第二目标应该是‘水生木’的木族——但那也不用在意。木族自诩‘观察者’,以公正自居,虽不提倡战争,但也不阻止战争。所以水族优先选择了金族。这个选择非常正确,在各种讽刺意味上。”
讽刺意味指的莫非是……?
“我们先不提那个人吧。来说说水族自家的故事。为什么江河水要发动战争?”
凰夫人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古怪。
“这个世界奇怪得很。明明是亲生的兄妹,他却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妹妹,爱上了自己的妹妹。更可怕的是,妹妹也不抵触,反而……希望如此。
“不过人的理智很厉害。妹妹知道这样下去,自己会毁了哥哥,也会影响整个水族的风气,所以强迫自己不理会哥哥、不和哥哥说话,甚至连见面都能免则免。”
我默然点头。看来这个“妹妹”还是很正常的。
“但是妹妹也难以忍受这种情况。看不见最爱的人,听不见最爱的声音,她生不如死。于是异变产生了。她扭曲着记忆,逼迫自己爱上另一个人,以此抗拒对哥哥的倾慕。
“事情大白于天下。最爱的人背叛了江河水。他疯了。他从一个普通的强者,变成了妄图征服五行世界的罪人。他不顾一切地战斗,杀了许多人,做错了许多事情。然后,然后……”
不知是什么原因,她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。
“然后,江河水杀了自己的妹妹。没有留恋地,毫不留情地,杀了。”
我张大了嘴,喉咙里发不出声音。
“临死前,妹妹对自己最爱的哥哥说了一个愿望。她希望五行家族之间不再有战争。她不喜欢伤痛和临近死亡的感觉。江河水因此与火族签订合约,在巨大优势的情况下停止了侵略。”
我忽然觉得胸口好闷。虽然我也是一个和平爱好者,但这好像并非偶然。我……
“如果我说,这个故事到此结束,你会相信吗?”
她忽然低头发问。
“当然不会!”
当然!这是当然不可能的事情!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还有更关键的地方!
“你还没说为什么我是最大的受害者,还没说少爷的事情!那绝对不是巧合,绝对不是!而且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?我想搞清楚!求求你,告诉我!”
喊到最后,声音几近嘶哑。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理智,不过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,偶尔疯一下不也很正常吗。
“果然很犟啊。有时候太较真了,不是一件好事啊……”
“这就是我的任性!我就要任性!也许我只能在你的面前任性了,这是我的直觉!”
我甚至挥起了自己的小拳头。女仆的基础礼仪什么的,管它呢。
“等等。”
凰夫人忽然走到窗边。她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。
“该来的还是要来。可儿,故事之后也可以讲,这场大战,你不来看看吗?”
我也跟着她的脚步走到窗台边上。眼中看到的,是火族与水族两位家主的对峙。
“俗话说水火不相容。刚刚的故事中,这两个人就是最大的死敌,现在他们又站在了对立面上。如果你想理解我所说的,那就睁大眼睛,仔细地看看他们吧。”
凰夫人的语气没有了刚才的迟疑与低沉,反而变得有些哀伤。这个人,究竟是整件事情的哪一环……?她为什么会感同身受?
在这一刻,我又想起自己失去了的读心术。为什么在这座大宅里,我会失去这个能力呢……?
3 白羽
“你知不知道,我非常怨恨你。”
父亲忽然开口,但并非应战,而是说了很奇怪的话。他的表情平静,语气也很淡然,却让旁观的我变得很奇怪。为什么,身体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呢?
“我很早之前就想把你撕成碎片,但考虑她的遗愿,不得不收手。”
这对话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。不过插嘴也不是什么可行的方案,还是静观其变的好。
“是啊,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痛快地干一场,最好把我杀了。前提是你可以!”
耿南离主动结束了对话,冲向了父亲。“先下手为强”,这句话在任何战斗当中都很适用。
父亲作为一族之长,反应也不是盖的。但那并不是单纯地“反应”,而是近乎未卜先知地看穿了耿南离的攻击路线。单手一拨,几道水纹便横空将其拦下,能量的完美把握令人叹服。
不仅如此,在挡住对手的冲锋之后,父亲很好地把握了反击的节奏。原本用来防守的水壁在瞬息之间化为锋利的水线,穿透了耿南离的身体。
火焰腾升,幻象破灭。另一个耿南离从旁走出,手里还拿着两颗苹果般的赤红光团。它们的体积虽然不大,但能量的密度却远远超过了普通的火球。
“白羽,退后。”
听到这句话,我抱起楠茜,向后撤离几米。耿南离君子地等待我退到危险线外,才轻轻地把手中的炸弹丢出来。
简单的丢出火球,其能量却比漫天烈焰还强大,这是为什么?不经意间,我将耿南离与耿焱的招数摆在脑海中对比了一番发现,后者的视觉效果更为磅礴,而前者则更注重真正的破坏程度。
两颗火球落地的刹那,整个地面爆发出无声的轰响。无色的能量朝着前方涌过,如同看不见的滔天巨浪。当然,它们对准的目标只有一个人——父亲屹立不动,右臂一抬,居然用身体当做锋利的剑刃,将来势汹汹的能量劈成两半。
这当然只是个见面礼。耿南离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后面,正准备对父亲的颈部造成致命一击。二人因此而缠斗不休,一举一动都是惊心动魄的极限。
五行家族的战斗不单是互发技能,互拼底力,其实也依靠着体术的支持。只不过一般的五行人没有那种天分,在修行元素的同时也强化锻炼;他们多数只是不让身体僵硬,每天稍微运动罢了。没想到作为家主的耿南离居然想用近身搏斗来决出胜负。
但是从这里观察的话,父亲的动作也没落后到哪里去。每天都坐在屋内忙于事务的他,为何拥有如此强健的身躯?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“天才”?
这个时候,一道光芒闪电般向我袭来——那是什么,流弹吗!?
身体已经跟不上思维的反应,千钧一发之际,我的胸前忽然出现几道荆棘模样的枝藤,化解掉这次突如其来的意外。
“即使是观战也要先保护好自己,能量可没有眼睛。”
程楠茜的责备声在怀中响起。低头看去,她的脸色很红,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。
“抱歉……我知道了。能自己站起来吗?”
见她轻轻点头,我便退后几步,同时在二人面前划出一道简单的防护层。程楠茜伸伸手臂,紧接着就转过头,将肃穆的背影留给了我。
“我说,白羽啊。”
只是沉默几秒,程楠茜便转头看着我,再度开了口。
“看到这么厉害的战斗,你心里没什么想法吗?”
想法?我应该怎么回答?
“我……不知道。我还没有他们那么厉害,也清楚自己没有实力追赶他们。所以只能看着了吧?”
面对学生副会长,我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。很怂,但很现实。我虽然想变强,也一直在变强,但我大概也只是停留在“普通族人”的境界而已。父亲的境界,恐怕……
“真有你的风格啊。但我还是想狠狠地扇你一巴掌。”
程楠茜忽然笑了,很无奈。
“从几个月前,只能看着自己的前辈以一敌二,到现在,可以在年轻一辈独当一面。你的成长速度太快了,快得让人嫉妒。你自己却不在乎,不上进,居然说什么‘只能看着’。你真的没有梦想吗?”
在她语重心长的时候,战斗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:耿南离的动作看上去越来越慢,但我的眼睛却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形——不如说看到的是一大堆残影。
而父亲的模样更诡异。他只是雕塑一般地站在原地,连动作都没有了。
“唉……说你不上进,你还看得这么认真。”
楠茜的声音又一次传到了我的耳中。
“这两个人都已经进入了自己的状态。耿叔已经发动了奥义‘三千影’,而江河水前辈以不变应万变,在等待这耿叔出手呢。”
听出了这话的引申意思,我变得无法平静。
“等待出手?莫非……莫非耿南离做出那么多的动作都是假的?他没有进攻?”
程楠茜先是点头,然后优雅地转身,又一次将后背留给我。不过这次,气氛却没有那么僵硬。
“嘴上说只能看着,心里想得还挺多嘛。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废柴男人,嘻嘻……”
喂喂,为什么要笑啊?这是什么针对水族的阴谋吗?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啊,我好怕的。
“轰”的一声,将我正在揣测的思绪拉回到现实。耿南离出手了吗?
答案是肯定的。战场像是被导弹洗礼过一样,荒芜的地面冒着白气。父亲依旧站在原地,但他身上的衣服却已经破烂不堪。耿南离站回到远处,嘴角挂着得逞的笑容。
“哼,我的攻击手段可不是那么容易看穿的。”
父亲淡淡地抖抖肩膀,似乎要弄掉粘在身上的灰尘。
“宁可冒着死亡的危险,也不惜伤我三分。这就是你的答案吗?”
他向火族家主发问。
“我只是想证明,我可以从你手中接过她。过去也是,现在也是,将来当然更是!我可以保护她!不需要你那种畸形的爱!”
耿南离又开始说这种让人云里雾里的话了。更奇怪的是,父亲的反应很大。
“就凭你?现在这种?别开玩笑了……别他妈开玩笑了!!”
随着这句咆哮,战场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。天空瞬间惨淡,云朵浸染猩红,大地蒙上了可怕的黑绿色气体。是我的眼睛出现了问题吗?
不仅如此,我还惊愕地发现,自己无法感受到元素的存在与能量的波动了。可怕的是,“论外思维”也消失不见——羽之神性都消失了!?
4 江可儿
凝视着两个人的贵妇皱起了眉头。她很着急,似乎在担心丈夫的安危。不知是何原因,江老爷居然动用了封存的奥义“虹吸”。那是让我这个未参与战斗的本族人都感到恐惧的能力。
这是老爷赖以成名的神技。顾名思义,它的作用就是吸收。但与普通的吸收有所不同,奥义“虹吸”可以将一切已知或未知的能量强行转化为水元素——更正,是转化为只有老爷一个人可以使用的水元素。
即使是在别墅内的我,也觉得身体周围的一切能量都在消散。它们发出可怜的叫声,被强制转移到了外界,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渐渐地,我连元素都无法感觉到了。
“他会变成这样,都是妹妹的错。”
凰夫人忽然出声。她低着头,流泻的长发挡住了表情。
“过去,江河水的奥义是‘奉献’。将自身的能量化作强大的生命力,治愈所有受伤的队友。因为被妹妹的行动所折磨,他变成了战争狂人,变得暴戾,奥义也……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”
不会吧。我皱紧眉头。老爷他……这么强硬的一个人,居然有这样的改变?
“你不是想听听,关于他妹妹的事情吗?还有你心里的那个男孩子,白新羽的事情。”
!
“您,知道少爷的名字?”
她抬起头,微笑。
“火木联盟的情报网非常优秀。我不仅知道他的真名,还知道他的黑色过去,以及变装出面晚会的事情。”
连这些都?
“从哪里说起呢?就从妹妹开始说起吧。”
凰夫人缓缓吸气。
“她是一个非常笨拙的女孩,很依赖家人,对自己的兄长抱有好感。但从小学习的儒学教育告诉我,自己不能和亲生哥哥结合。”
儒学……这不正是我在学习的东西吗。过去,少爷好奇地问过我“是否上学”,我有意糊弄过去,原因就在这里——老爷命令我学习儒家思想,练习琴棋书画,而不是普通学生学习的东西。
一开始,我并不知道这么做的用意;但渐渐地,我发现自己格外喜欢它们,专心致志地钻研它们,久而久之成了习惯。现在,凰夫人的一席话,让我猛然觉得,这并非偶然。
“妹妹被哥哥无情斩杀的时候,发动了读心术。那是妹妹唯一的过人之处。她看到了哥哥的心软,他的攻击不是一击致命。”
读心术!?
“阴差阳错地,她被耿南离救了回来。这个男人为了拯救妹妹,不惜耗费自己大半的生命。从现在算起,他只剩下五年寿命。”
等等。
“所以那个‘妹妹’现在还活着?”
我大声质问。凰夫人注视着我,似乎想用目光告诉我答案。
“该不会,该不会……”
“凤凰,是涅槃而浴火重生的圣兽。其中,凤为雄,凰为雌。现在,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了吗?”
凰夫人平静地说出炸雷般的事实。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,她就接着话茬,继续说了下去。
“现在吃惊也许太早了。会有更可怕的事实在等着你。妹妹的事情说完了,现在该说说你们几个了吧?”
我们几个?
“白新羽、江可儿、江雨冰。三个人看似毫无关系,但他们都是江河水的棋子。你知道吗,哥哥一直都想复活我,但他不知道我没有死。因此,他想‘塑造’一个新的妹妹。
“力量、品行、躯壳。这是你们分别的作用。刚刚说过了,优先攻打金族具有各种各样的讽刺意味,就体现在白新羽身上。他拥有五行之外的奇异力量,是哥哥最想得到的力量,即使强抢,也必须将它拿来。
“据情报称,为了拯救白羽,欧阳雪献出了自己的生命。而欧阳淼也在这之后不治而亡。而白羽之前经历的事情,有个叫欧阳洁的少女,和她们脱不了干系。即使牺牲贵族后裔的命,也要将白羽留在手里,这与强抢有什么区别?”
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这是真的吗?真的是真的吗?我很想掐一下自己,看看是否在梦境当中,但现实不允许我这么做。我已经呆在原地,连呼吸都快忘记了。
“可儿,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位置——拥有读心术、学习儒术,以及各种喜好。我问过你,喜欢斯诺克的哪颗球,你回答我‘黑球’。是因为你喜欢黑色吧?你讨厌粉色,而我也一样,没错吧?”
没错……我与眼前的人,在各个方面都极为相似。
“你是最大的受害者,因为你是被创造出来的,冒牌的我。江可儿三个字并不是没有意义的,因为我的名字,江河水妹妹的名字,是‘江河心’。”
凰夫人不知为何流下眼泪。她在为我悲伤吗?
“可儿,就是失去了水的河心!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!因为我的错,让你受苦了……”
我没有动,也没有回答。我的大脑已经无法接受如此巨额的信息量了。
“而江雨冰,她也并不是江河水的亲生女儿。事实上江河水没有妻子,因为他爱的是自己的妹妹。关于她的事情,我了解得很少,不过你应该有什么线索,对吧?”
难道那刚刚的一切,都只是推理而已?不过,说到线索……
“我无法阅读小姐的内心。她就像没有心的空壳一样。难道说‘躯壳’就是这个意思?”
凰夫人轻轻点头。
“将三者合为一体,就是一个复制的‘我’。哥哥会收留拥有异能的金族遗孤,会培育你,我相信这绝不是巧合。”
绝不是巧合……吗。
“那为什么还要逼疯小姐?又是谁杀死了湖老爷!”
这不是理智想问的问题。但它们却脱口而出。
“我刚想说这件事情。逼疯江雨冰的不是我们,而是——”
刚要说出答案的凰夫人,忽然握紧拳头,一言不发。她的眼神变得异常犀利,就像看到了什么危机。
“抱歉,可儿。有机会再说吧!”
言语还在继续,人却消失在空气中。看来火族人内部所说“凰夫人实力强大”这一点并非虚张声势。但她身为火族象征,此次出马却对上了最爱的哥哥,这种矛盾……
不能再想了。这究竟是诡计,还是真实的历史,靠我一个人是没法想清楚的。趁现在逃出去,才是当务之急!
5 白羽
如果说刚刚的肉搏战体现出父亲的“天才”一面,那现在又算什么?
天空、大地、甚至肉体。一切我能看到、感觉到的事物,都在不断地变质。我已经失去了呼吸的能力,就像被水包围着,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。
曾经与我并肩作战的水元素,变得凶狠、可怕。它们在吞吃我的每一分能量,不论是体能还是精神。这就是父亲真正的实力吗。
耿南离是主要攻击目标。他根本无法动弹——那张痛苦到扭曲的脸,根本找不到形容词修饰。他甚至连惨叫声都无法发出,因为附近的空气统统都被抽走。
“即使不死,恐怕成了废人吧。”
程楠茜贴在我的身旁,努力地说着。她的现状与我完全相同,都被父亲这招吸得干干净净。但作为木族的下任家主,程楠茜居然还有说话的余地,实在令我佩服。
“火木,要被虹吸掉了吗……”
突然蹦出的“虹吸”二字引起了我的注意。或许这就是现状的原因吧。
在我们相互抱紧,等待噩梦结束的时候,父亲的狂笑声、咒骂声不断传到耳中。他和耿南离究竟有多大仇怨,我已经不想知道了。好奇心敌不过恐惧。
让我惊讶的事情不止一件。方才消失不见的羽之神性,正慢慢地回归到我的身体。与此同时,我也渐渐感受到了“虹吸”的超强力量:将一切奴役为水,供己使用的极限奥义——《五行家族史》都没有提到的违背原则的可怕奥义。
“为什么只有我拥有这股力量呢……”
比起感叹父亲的所向披靡,更让我在意的事情徘徊在脑海中。自己拥有不属于五行人的“羽翼”力量,究竟是为什么?
可悲的是,我必须信仰的盖亚也无法给出答案。那我究竟是个什么玩意?这个世界的残次品?副产品?反物质?
“我是不是……不被需要啊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,白羽?”
自言自语被程楠茜听到了。突然感受到对方的气息,不禁有意识地扭动身体,及时避开尴尬的部分。话说回来,她的胸好软啊……
!
“有人来了,似乎要打破僵局。”
我很清楚,羽之神性绝不可能出错。不知是谁从别墅内攻了出来,似乎想与父亲正面对峙。
开始,是无声地爆炸。接着,尘埃消散。发觉自己能动了之后,我急忙离开程楠茜的怀抱,弯下腰,顺便向战场投入视线。
插入战斗的,是位穿着酒红色旗袍的女人。虽然华美,但并不**,反而透出了浓浓的儒雅气息,是个活生生的古典美人。
……奇怪,我怎么感觉她与可儿如此相似,是错觉吗?
“适可而止吧,江河水。”
不知名的贵妇开口直呼父亲的姓名,毫无畏惧之意。她难道不知道父亲是五行世界的“最强”吗?
“你!你……你是人是鬼?”
而水族家主,却变了一副样子,颤抖着身体,大声质问对方。
女人的表情很黯淡。她在强迫自己回答这个问题。
“在你心中,在大家心中,我已经死了。过去已经成为历史。现在,我名叫凰夫人,是辅佐丈夫,维护火族名誉的人!”
她的回答也许和父亲的历史有什么关系。莫非这两人曾经认识?
“凰夫人……凤凰,吗。哈、哈哈……哈哈哈哈!”
父亲仰起头,莫名其妙地大笑出声。我很清楚,那是掩饰悲痛的唯一手段。
“过去,我杀了你。现在,你要杀了我。”
突然止住笑声,父亲的眼神变得异常犀利。他向前挺出一步,坚定的决心已然不可动摇。
“我怎么可能下得了——”
“否则我将他杀了!”
父亲打断了女人的言语,朝耿南离的方向猛地推掌。集中起来的能量形成了威力巨大的冲击波,向着他的心脏贯通而去。
眼看耿南离将受到致命一击,女人的反应也出人意料:没有用自己的实力硬碰硬,而是毫无防备地将后背留给了父亲,自己则扑到了火族家主的怀中。她想以这种方式结束吗?!
父亲做出的决定是,手软。他的嘴角溢出两道鲜血,身体也无法继续支撑下去,“噗通”跪在地上。
在击出巨大的能量之后,又强行把它们收回来——自己承受的冲击,与攻向对手的力道是等同的。堂堂的水族家主,居然会做出这种选择,这究竟是为什么……?
“我,说过……你必须,杀了我。”
父亲的声音,一如既往的淡泊。他的眼神,却变得很怀念。而那个被称作凰夫人的女子,居然为敌人流下了眼泪。云里雾里的我,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状况。
“没想到,你还活着……我真的,欣慰。”
他的身体在发抖,却没有停止声音。
“我,后悔自己,下手杀你……”
他倒在了地上,却没有停止声音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他已经闭上了双眼,却没有停止声音。
“我、爱……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
“哥!哥!!”
听到凰夫人对父亲的称呼那一刻,我忽然有种“明白了”的感觉。原来父亲和我一样,是个妹控呢。这个世界的妹控,真多呢。
“铃音……”
啊咧。啊咧咧。为什么,连我自己都开始流泪了。因为自己的父亲就这么去了吗?
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,还真是意料之外啊。不过托你的福,我也可以省点功夫了呢。”
不可能出现的声音忽然响起。我带着泪花转过头,发现江海波笑嘻嘻地站在那里,根本看不出受伤脱力的样子。
“你……?”
不只是我,连程楠茜都说不出话来。
“你什么你。小子,残局结束了,收拾收拾回家吧。”
他丝毫没有悲伤的情绪,只是瞅着不远处的火族人,说些风凉话。
“父亲死了,难道你这个做弟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?”
我忍不住激动的情绪,咆哮道。
“罪有应得。说起来,这算是意外惊喜呢。”
他很开心,甚至幸灾乐祸地咧开嘴角。
“还是说,你已经不想动弹了?除掉你会更好一些吗。”
说着,江海波打了个响指。
一个永远忘不掉的身姿,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“!!!”
世界上所有的惊奇、惊讶、惊愕,恐怕加起来也不及我现在的感受。
因为,我看到了绝不可能出现的,我的妹妹。
白铃音,正面带笑容地,站在我的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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